红楼逸事-之五
第5节
因为还没有正式开学上课,校园的早晨仍然十分宁静。
红楼505室的三个姑娘也许太累,时间己过了九时,躺在床上不想起来。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周月问:谁呀?
敲门声一声追一声地响着。
周月边穿衣服边说:别急啊,我们马上就来开门。
三个姑娘很快穿好了衣服。开门后,周月眼睛一亮:啊,魏玉珏,好漂亮啊!
站在门口的魏玉珏的确漂亮:浓密乌亮的秀发,红朴朴的鹅蛋脸,白白的皮肤,丰腴的身段,配一套金黄底绿纹的无袖套装,鲜亮热烈,充满青春的活力。她双手背在背后,挺起饱满的胸脯,笑着说:怎么,你们忘啦,我也是505的一员啊?
周月把她拉进来,推在自己的床上:知道,知道。我们的魏大美人儿!
魏玉珏说:那……昨天晚上你们去哪里啦?为什么不叫我?
赵渝看了她一眼,抿嘴笑着,梳她自己的头。
李秀华打了一个脆亮亮的哈哈儿,说: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们能打挠你吗?我们的魏玉珏小姐,昨晚上你在干什么,这么快就忘啦?
魏玉珏正想分辨,李秀华继续笑着说:昨天晚上,大概是10点左右吧,人工湖畔,铁花椅前,有位佳人……
魏玉珏粉腮一红,忙用手堵住了李秀华的嘴:你个小妖精,人小鬼大!
小个子李秀华连忙求饶。
魏玉珏对大伙说:我今天来,是有事……
李秀华笑着说:是不是谈谈昨晚的感受啊?
魏玉珏再次把李秀华推倒在床上:你个小妖精,看我咋个收拾你!
姑娘们你推我拉,笑成一团。
正在这时,半开的门被人敲了几下。四个正在打闹的姑娘停住嘻笑。一回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女人。她穿着一套质地上乘的深色套裙,头发很讲究地挽在后面,优雅温暖的微笑中透出与众不同的气质,开始发胖的体型显示出端庄与高贵。她说着一口纯正的普通话。通过自我介绍,中年女人说她姓黄,是99级新闻专业1班的班主任。她微笑着走进来,用手整理了几下被魏玉珏她们刚才打闹弄乱了的床单,坐下来,说:你们以后就叫我黄老师吧。
李秀华说:黄老师,您的声音真好听,您一定是学中文的。
黄老师笑着问:何以见得呀,非要学中文的声音才好听吗?
李秀华说:不知道,反正我有这种感觉。
你觉得她的猜测有没有道理啊?黄老师把目光停留在魏玉珏身上,说:你穿这一身真漂亮,你叫什么名字?
魏玉珏把她的情况简单地对黄老师说了。黄老师说:噢,我听说,有个505号的女同学觉得这里条件不好,去了学生公寓,还是住的单间,是你吗?
魏玉珏不知黄老师的用愿,小心地说:是……我不是嫌……
没关系的,黄老师说:时代不同了,有条件的,可以住好一点,只要有利于学习。
说这一切时,赵渝和周月很少插话。黄老师仔细地看了她俩一会儿,问赵渝:你叫什么名字?那里的人?
赵渝说:我叫赵渝,武汉人。
黄老师笑着说:你就是赵渝?你的高考成绩不错,班上最高分。你知道吗,我们还是老乡呢。
黄老师走到赵渝的床前,理了理床单,又试了几下铺垫,说:这里冬天比武汉冷,要垫厚点。
赵渝说:谢谢黄老师。
黄老师回过头来,十分认真地打量了一会儿周月,问:听口音你是西北人,叫什么名字?
周月说:我是甘肃兰州人,叫周月。
黄老师说:很巧,你和我最后一个字相同。我叫黄月。
周月笑着说:真的吗?好巧。
黄老师点点头,说:兰州我去过。我上一届带的毕业班中,有两个女生是兰州人,能歌善舜,还是班花呢。
李秀华笑着说:黄老师,周月也可能成为班花。
周月脸一红,瞪了她一眼:你……真是个小妖精!
黄老师站起来,说:我估计,你们505室,不但要出班花,弄不好呀,还要出两朵校花儿呐!
李秀华说:那肯定是魏玉珏了,要不就是赵渝。
魏玉珏和赵渝对视做了个鬼脸,又悄悄地把拳头朝李秀华挥了挥。
临走前,黄老师走到那三个空着的床位前,说:我去教导处了解了一下,我们班应报道的是54名,还差15名。你们505室另外两名女生,可能过几天才会来报道上课。好了,我去其他宿舍看看,你们好好休息吧。
黄老师一走,姑娘们便议论开了:黄老师好漂亮,黄老师好有风度,黄老师象个演员等等。
李秀华说:黄老师肯定最喜欢赵渝。
魏玉珏问:为什么啊?
这还不清楚吗?黄老师和赵渝是老乡,她知道赵渝成绩好,还夸她长得文静又漂亮。
魏玉珏有点不服气:黄老师还表扬了我们大家……
周月说:算了算了,争这些有什么意思嘛。喂,魏玉珏,黄老师来之前,你不是说有什么事吗?什么事?
魏玉珏一拍大腿,说:对了,我差点忘了,我今天是来请你们的。
李秀华问:请你们干什么啊?
魏玉珏瞪了她一眼:就你急,我不告诉你。
李秀华把脸侧了过去,嘴巴一撇,说:不告诉就算了,我也懒得听。
魏玉珏让姑娘们都把眼睛闭上,然后从皮包里拿出一张大红请柬,说:请你们都睁开眼!
原来是一张特制的大红请柬。上面写着一排娟秀的钢笔字:
505号的全体姑娘们:
今天是我20岁的生日,特邀请你们光临!爱你们的:魏玉珏
1999年8月28日
周月眼睛一亮:今天真是你的生日?太巧了,好,我们一定去!赵渝也立即表态:一定去!
李秀华仍然面朝窗外,保持沉默。魏玉珏拿着请柬,走过去,十分认真地说:李秀华小姐,我真诚地邀请你,参加我的生日宴会。
李秀华仍然不说话。魏玉珏又重复了一遍,见她还是不开口,知道李秀华真的生气了,她沉默了一会儿,坐在她身边,轻声地说:秀华,真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是个不会说话的人,今天真的是我的生日,希望你能原谅我……祝福我,因为己有两个生日我都只有一个人……度过………因为……我害怕孤独………
气氛有点异样。李秀华回过头来,发现魏玉珏的眼睛里有两团泪水。她一下抱住魏玉珏,说:你哭啦?你怎么这么快就真的哭啊,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下午6时,魏玉珏包了两辆豪华型桑塔纳出租,和周月、李秀华、赵渝一起,来到了位于市区一家知名酒店的豪华包间里。李秀华悄悄问周月:魏玉珏的爸妈为什么不来呀?
周月想了一下,轻声地说:她不提的事,肯定就为难,最好别问。
但那个司机总该来吧?李秀华笑着说:魏玉珏,你生日这么重要的时候,那个……帅小伙也…该……
周月和赵渝不说话,只是鬼笑。
魏玉珏说:我知道,你们要问那个司机为什么不来?是我不让他来的。今晚是我上大学后的第一个生日,我只想和你们在一起玩。本来,505室还有两个女生,我很想请她们一起来,但是……还是等下一次请她们吧。
周月说:魏玉珏,在这种环境过生,太贵了。
李秀华也说:我都19岁了,头一回玩这个格。
赵渝只望着魏玉珏笑,不说话。
魏玉珏说:我们今天不说这个,只说高兴的事。
见她这样,周月他们不再坚持。她把李秀华和赵渝叫到一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出去了。几分钟后,周月一回到包间,魏玉珏就问她:周月,你们在搞什么鬼呀?
周月笑着说:没什么啊,我去洗手间了。
这时,魏玉珏的手机响了。她打开手机,先看了一下号码,然后,边接边向包间外走去。
十多分钟后,她红着眼圈进来了。周月她们正要问她,服务小姐走了进来,轻轻地问:小姐,上菜吗?
魏玉珏略一停顿,稳定了一下情绪,说:上菜!
服务员上菜的过程中,魏玉珏的手机又响了两次。第一次,她看了一下号码,关掉了手机。但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这一次,她不看号码,直接关掉了手机。想了一下,她干脆把手机的电源关掉。
两个服务员开始上莱。很好的菜。全是鱼虾之类。做工、形式、摆法都是周月、李秀华她们从没见过的。环境绝对也是很好的:至少有60个平方的房间里,有字画,有假山喷泉,还有音乐,钢琴曲,音乐很低,有点高山流水的味道。今天魏玉珏的妆扮里处处透露出505房几个女生的心血:一套粉色的长底胸裙装,是周月替她选的;颈子上那根金色纱巾和飘逸另类的系法,是赵渝根据一本《电影画报》上一女星的方法完成的;乌亮蓬松的头发是李秀华和周月用了近一小时才完成了造型的。
很显然,刚才那两个电话给魏玉珏带来了不快。尽管她努力掩饰,气色中仍然潜伏着一层阴郁。当莱上得差不多的时候,周月对服员中的一个耳语了一阵,服务员出去了。几分钟后,两个服务员走了进来,一人端了一个很大的生日蛋糕,另一个将一束鲜花递到她的面前,说:魏玉珏小姐,生日蛋糕和鲜花是你们505室的同学送的,她们祝你生日快乐,健康美丽!
所有的姑娘们都鼓起拿来。钢琴曲变成了《生日歌》,姑娘们和着明亮温暖的曲子唱起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魏玉珏拿酒杯的手在颤抖,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两团泪光在犹豫中流了出来。她说:谢谢,谢谢……
那个晚上,魏玉珏喝了许多酒。说了许多话。她说:这是她近几年来过得最愉快的一个生日,也是最热闹的一个生日,更是最给她自己长脸的生日……她望着周月说:周月,那天我第一次碰上你,就觉得你这人信得过……你们一定以为我很富有吧,我也算是富有,可你们不知道,我其实也很贫穷啊……你们知道不,我考上大学了,还有好车开,还有司机……你们知道不,别人昨个说?说我的大学通知书是用钱买来的,说我的车是包我的男人给我的……我在高中时,作文就好,老得优……有人就说,那是我给老师送了钱换的,我的文章发表了,但别人就说,那是我花钱换的……有小伙子追求我,可就有人说他是因为我家有钱,弄得他见我就躲……我都20岁了,还没有男人大大方方地喜欢过……那个司机,也是我主动找的他……他才小心翼翼地和我好……女人啊……不被追求……是很难受的……很痛苦……的……
魏玉珏望着她的同室女友,问:因为我有钱,就这样损我,坏我,怀疑我,这公平吗?难道有钱就真的这样低下吗?有钱的女人就不能有人爱吗……
周月来到她身边,说:魏玉珏,你的大学是自己凭本事考上的,你的钱是你父母给的,没人有资格对你说三道四。我听说,你这次高考,语文得了高分,你的高考作文还在报上刊登了?
说到作文,魏玉珏来了精神。她说她所有的科目中,最喜欢的就是作文。她的理想就是当个作家。魏玉珏是个很感性的女人,说到她的未来,情绪就特别激动,她说:她大学里的第一个计划,就是写一本书。至于写什么,还不想透露,总之要一书走红。我要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知道,魏玉珏的前途是靠自己的实力换来的!
周月提议:为美丽的女生魏玉珏小姐那部即将出世的书,干杯!
四只透明的酒杯在几双纤纤玉手间发出清脆碰撞的声音。
李秀华一喝酒,就忘了刚才周月的话,说:魏玉珏,你的生日,你爸爸妈妈怎么不来呢?
魏玉珏刚在开始轻松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她苦笑了一下,说:秀华,莫问这个,好吗?
周月忙给李秀华递了个脸色。李秀华轻声地说:魏玉珏,对不起啊!
魏玉珏拉着李秀华的手,笑着说:没有什么,你问的也在理啊。只是……咋个说呢,我的生日,我妈我爸也是知道的,他们都给我了钱,还打了电话……但是……我不想他们来……来了,我的生日就过不好。
深夜11点以前,505室的女生们回到房间。在周月她们的邀请下,魏玉珏没有回到她的学生公寓去。
四个姑娘挤在一起,私语着,窃笑着,又叹息着,直到很很晚很晚。
应该在这里说一下魏玉珏的情况。
她本来有个令人羡慕的家。父母是四川永川人。生下她后不久,父亲所在的农机厂倒闭了,凭着一手机械技术,父亲去了广州。母亲在家里照顾小女儿。三年后,父亲自己开了个机动车修配厂。那时正是广州高速发展的年代,父亲的生意迅速做大了。魏玉珏六岁那年,父亲下属己有一百多名员工,涵盖三十多种机动车辆的维修配件保养的业务,还成为几个高档进口品牌轿车的指定保修点,这笔业务使父亲的日进帐达到5位数。
这一年,魏玉珏和她母亲到了父亲身边。整个小学阶段,她是在幸福环境中度过的。但后来,家里发生了变化。开始一切都似乎很正常。她仍在读书,母亲仍然在家,家里仍然不缺钱用。只是父亲越来越少回家。母亲变得沉默寡言。母亲什么也不愿告诉她。等她知道个大概时,家庭的基本格局己发生了变化:父亲和另外一个年轻女人好了。具体情况,她至今也只知道个大概:父亲在经营中认识了一个做汽车代理的女人,那个女人姓申,他们最初是想互相利用配合扩大业务,再后来就共同出资搞了个农用车辆制造厂。成立了一个集各种汽车维修、配件制造和加工、名牌轿车维修保养定点、以及农用车生产销售于一体的集团企业,下属员工达到600多人。这种庞大的合作使他们的关系迅速改变。姓申的女人提出与父亲结婚。在企业的光明前途和年轻女人的吸引下,父亲的意志脆弱得不堪一击。魏玉珏读到小学五年级的那一年,母亲带上她和父亲支付的一笔不菲婚姻赔款和女儿的巨额抚养费,到了这座省城。她的小学六年级是在一所知名小学度过的。优越的生活条件,使魏玉珏的身体发育很快,而家庭的破碎又给她心理上造成伤害。15岁,对学习和人生的态度都有些扭曲。对父亲,想他又恨他。母亲的情绪不稳定,有时情绪低落,在家以泪洗面,有时打扮得花枝招展,通夜在舞厅鬼混。中考时,门门不及格。这种分数,使她无缘去市内那些优秀的中学,母亲花了高价,把她送到一所贵族学校。
贵族学校其实是高级保姆学校。那里面,象魏玉珏这种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学生占了多半。他们吃香喝辣,穿名牌;他们花钱如水;他们比父母的汽车品牌,比家中别墅的大小,比出国游玩的次数。他们对学习不感兴趣,认为分数无聊。他们当然不怕老师,学校的纪律再严,对他们不起作用---你管严了,我就不上学了!走一个学生,学校一年就要损失一、二十万元!所以,老师的首要任务,是哄住他们。然后才是学习。
请不要怪罪贵族学校和老师们,中国的这一代独生子女本来就不好管教,还何况,他们都是“腰缠万贯”的孩子。这些孩子大多生活在破碎而富足的单亲家庭,他们遭到的精神虐待应该得到我们的同情!
初中同学中,有一叫邓芳芳的女生,令她终生难忘。邓芳芳高高挑挑,漂亮极了。能歌善舞,理想当演员。她小学将毕业时,父母离婚了。父母为了自己轻松,竟然宁愿出钱也不要她。法院强行把她判给母亲。母亲把一张七位数存款单交给她外婆后,和一个老外去了澳大利亚。邓芳芳从她外婆口中得知,父亲一直怀疑她不是他亲生的。母亲始终不愿去做亲子鉴定。邓芳芳最后到了贵族学校。她的性格乖戾得无人可以接受。她与同室的魏玉珏相处不错,偶尔还把她的心里话说给她听。老师们的首要任务是:尽力不让她出事,平平安安地毕业。
邓芳芳在初三那一年出事了。“五、一”前,邓芳芳对她说:玉珏,要是我死了,你想我吗?魏玉珏以为她是说着玩的,怪了她几句。“五、一”放假时,邓芳芳说,她不回去看外婆了。魏玉珏邀请她去她家。邓芳芳说:玉珏,你真幸福,你还有家。谢谢你,我一个人在学校,也清静。魏玉珏说:我二号才回去,我陪你。那个晚上,两个少女说了许多话,有笑有闹的。二号下午,魏玉珏的母亲开着车来接她。在校门口,看着邓芳芳孤独的样子,魏玉珏和她母亲都邀请她去她们家玩。邓芳芳笑着向他们挥手致谢……
五月八日,当魏玉珏回到学校时,得到一个可怕的消息:邓芳芳死了,她在学校后面山林一棵树上吊死了!她在一封写给班主任的信中有这样几句话:…我死后,如果学校同意,请把我埋在这里……我没有家,我不回去……我的卡上的几万元钱,捐给学校……
魏玉珏哭了几个通宵。
与邓芳芳比,魏玉珏虽然有母亲关心,心灵的伤痛与精神上的孤独令她窒息。父亲在她初三那年也到了省城。因为那个与他合作的女人骗了他,背地里与一个公司副总勾结,侵吞了大量的钱款。阴谋暴露后,经过半年多的官司,父亲要回了他应有的部分。提出与母亲复婚。母亲不干。魏玉珏在中间做了大量的工作。没有成效。有个周末,魏玉珏刚进家不久,父亲就来了。他从手里的皮包里拿出两本存折,他说:他过去对不起母亲,不怪她。他打算与人一道去北京发展。这两本存折是分别给她母亲和女儿魏玉珏的。他希望这笔钱能弥补他的过失,也希望母女俩能很富裕的生活……母亲说:我希望你还是赶快离开的好,不要害了女儿,她还小呐……
她当时不明白为什么?但半年后一个偶然的机会,她才知道了原因:一个周末,她也许是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先在礼拜三打电话告诉她母亲,说这个周末不回去了。周五下午,她却悄悄地坐出租回到家中。一进门,发现里面灯光朦胧,还有音乐,但没有人。仔细一听,便听到母亲的笑声从浴室里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个男子的声音……正当她纳闷之时,母亲被一个比母亲年轻得多的男子拥着,笑着走出浴室……魏玉珏至今己记不起她当时的反应了,她只仿佛地记得,那个只有二十多岁的男人很快穿好衣服,为了让魏玉珏高举的一个凳子打不到他,母亲一边拦住女儿,一边让他快走……只有十六岁的魏玉珏那里经得起这种剌激,她大病了一场。病好后与母亲进行一次长谈,她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走到今天?她才明白,她这个看似富有的家,己没有什么希望了:在父亲刚从广州到这里时,母亲对复婚的态度是积极的。父亲当时的财力,完全可以东山再起。但母亲发现,父亲身边又有别的女人。父亲否认。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母亲花3万元请了一家民事纠纷事务所(其实是私人侦探)帮忙取证。在证据面前,父亲承认了。他发誓痛改前非,母亲却坚决地摇头……母亲告诉魏玉珏,为了女儿的健康成长和有一个完整的家,即是那样,她也仍然在暗中观察父亲的行动。事实再次给她一个近乎致命的打击:父亲又与一个离过婚的年轻女人好上了,已准备结婚。那女人在房产界颇有名气……
那以后,母亲变了。找到父亲,以女儿的名义向父亲要了许多钱。并花两百多万元卖下一幢别墅。
魏玉珏带着十分痛苦的心情进入了高中。
母亲花十多万元刚把她的高中学校找好,父亲又背着母亲,花了更多的钱把她转到另一所档次更高的贵族学校,还告诉她:只要考上了大学,就给她奖励一辆汽车。对父母的投入,魏玉珏己十分麻木。既不拒绝,也不感谢。复杂曲折而又超常富裕的家庭背景,孤独寂寞骄横甚至有些变态的精神世界,逐渐形成了她奇异的性格:冷热不均,偏执多疑,热情奔放,敏感狭隘,骄横乖戾。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母亲,她有一种复杂的感情,她理解母亲的处境,但又难以从心里原谅她;对父亲,虽然恨他,但又做不到不去想他。越是这样矛盾,她对那个再次夺走了父亲的女人就越加痛恨。尽管那个女人每次见到她都做出一付很热情的样子,魏玉珏从来也没有理过她。魏玉珏与那个女人之间的矛盾是在她进入高一春季那个四月中旬激化的。父亲的生日。给父亲送去了一个生日蛋糕。在他们那幢价值300多万元的别墅里,那个女人很热情地和她说话。后来说到学习时,女人就劝她将来不要上大学。早点嫁个有钱的男人。她说:听说南方一些女大学生,书没读完,就嫁人了,为啥子?怕有钱的男人越来越少了……这些话如从别人口中说出来,魏玉珏也许无所谓,但从这个夺走了父亲的女人口中说出来,每个字都在她心里引起强烈的反感。
她冷笑着问:听口气,你是不是后悔自己生不逢时啊?我看你还年轻,完全可以再嫁一回。
女人没想到魏玉珏的回答这么凶狠,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脸色变得一青一紫的,半天,沉着脸对父亲说:老魏,你教的这个女儿,我好心她当了驴肝肺!哼,不识好歹!我看你能读个啥子名堂!
魏玉珏站了起来,指着女人的鼻子,大声说道:你等着看,我一定要读给你看!
那女人冷笑着说:哼,你这个高中都是花大钱买的,还想考大学……哼,我看你魏家,祖坟上恐怕没有栽弯弯柏树,除非拿钱买!
魏玉珏的自尊心显然受到了伤害,她不顾父亲的劝说,一边哭一边说:你个烂牙腔的说话说不准,老子魏玉珏考大学花了……一分钱…的……高价,老子不是人……!
八月上旬,一份烫金的大学通知书送到了魏玉珏手中。
她把电话打到了父亲手上,要他转告那个女人:她魏玉珏这张通知书是烫了金的,百分之百地货真价实!
父亲马上告诉她:他要兑现他的承诺,给她奖一辆车。并问她要什么车?魏玉珏想起那个夺走父亲的女人面对她时那种嘲讽的神色,心里充满了复仇的愤懑,想了一下,说:要要就要最好的!
父亲在电话里说:爸爸今天特别高兴,玉珏,快说,要那种车?
魏玉珏说:我要的车,你舍得买吗?你舍得,你那个小婆娘舍得吗?
父亲说:不论那种车,只要你开口,我都买!
魏玉珏说:车场正在搞车展,有一款红色的宝马跑车,我最喜欢!
父亲略一迟疑,说:行,两天后我把钥匙交给你!但是……玉珏,我有个条件。
魏玉珏问:什么条件?
父亲说:那一回,我给你说的那件事,你要答应我,这一点,我跟你妈意见是一致的……
魏玉珏知道父亲说的那件事。她脸色一沉,说,这与买车各是一码事,你不送,我不勉强!父亲连忙说:你莫急嘛,我买我买……
父亲说的事她很清楚。父亲认识一个做生意的朋友,姓姜。三十多岁,很有前途。他希望魏玉珏能与他建立恋爱关系。但魏玉珏一直拒绝与那个男人见面。她出于两个原因:一是她对父亲的那个行业中人、特别是男人,有一种本能的反感甚至敌对情绪;二是她认识了一个男子。以前在父亲公司当司机。人称小齐。1.8米的个子。她是在高二那年与小齐认识的。她和两个女同学结伴去一个度假村玩。刚玩了两天,父亲就电话告诉她:他的生日到了,希望她参加。魏玉珏同意了。父亲派车来接她的司机就是小齐。那天太阳很大,当身着牛仔裤和一件黑色T恤的小齐很熟练的下车关门,又迈着修长强健的双腿来到她面前时,魏玉珏觉得,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事后,她对一个女同学说:真的,他当时给我的感觉棒极了,完全一个电影明星,我做梦也没想到,父亲手下竟有这样棒的男人!这个叫小齐的男人是个老转,文化不高,严格说来,不配她。但一种奇怪的心理使她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恋人……父亲将那辆红色跑车的钥匙交给她时,她向父亲提出了一个意外的条件:让他手下的小齐做她三个月的司机,因为她技术不过关。父亲不知道她与小齐的事,同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