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逸事－之七

第7节

魏玉珏走进红楼505号宿舍时，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女生。不光是505室的。还有其他宿舍的同学。整个房间充满了一种欢乐的气氛。她进去时，姑娘们正围着廖小霞和孟青青介绍她们参赛的一些见闻。当时好像是孟青青正操着一口浓郁的重庆口音，介绍她俩交换乳罩的细节。

李秀华有些担心地问：你们后台有没有男人啊，不怕他们看见了吗？

孟青青说：后台虽没有男人，但整个活动中，男人并不少。要想春光一丝不泄，不可能。

李秀华忙问：那他们肯定多少都要看到一点点儿吧？

孟青青笑着说：看就看嘛，我们重庆有句俗话叫，看得到，摸不到，心里就像猫儿在搅哇！

所有的女生们都笑了起来。

孟青青回过头，指着廖小霞说：你们不知道，我和小霞都只拿了个优秀奖杯，但小霞比我多拿一个奖杯，你们猜，是啥子奖杯？

大家相视而笑：不知道哇！

孟青青正要说，被廖小霞拦住了：不许说！说我收拾你！

孟青青当然不怕她收拾。她挺直胸膛，大声地说：她多得了一“最洗眼球奖”！而且是一个姓门的男模评出来的。孟青青诡谲地笑着，说每次那个姓门的男模见了小霞都要脸红。有一回，小霞正在换衣服，那个男模竞在门口发呆，挡住了好多人进出。他的这种表现，好多女选手都看出来了。

廖小霞的脸也红了，她用手里的报纸来打孟青青。孟青青躲过她的攻击。很认真地说：其实呀，要依我，还要给小霞一个奖：最佳皮肤奖。你们不知道哇，她要是把衣服脱完了，站在那里，粉白粉白的，全身上下真是黑白分明啊！晃眼睛啊！到处都是长得圆溜溜的，我要是个男人，非把她搞到手不可！………咯咯咯……

说完，她拉过廖小霞，边笑边把她往床上按：

你们不信你们自己看嘛，白嫩嫩的，男人一动啊，保证就出水……咯咯咯……

廖小霞当然不是吃素的，她反而把孟青青按在了下面，用手边进攻她的腋下……

又是更热烈的一串笑声。

女生们每一张年轻的脸上都漾溢着青春的光彩。周月看到站在人群中的魏玉珏，忙过来把她介绍给廖小霞和孟青青：这是我们505室的魏玉珏。她虽然住在学生公寓，但编号还是我们宿舍。

廖小霞笑着向魏玉珏伸出手：你好。

孟青青瞪大那双好看的凤眼，望着风姿绰约的魏玉珏，说：哇，魏玉珏，你好漂亮！为啥不去参加比赛啊？

魏玉珏说：我很羡慕你们，我矮了点，也胖，你们看我这黄桶腰嘛……

孟青青说：嗯，你真的很漂亮，又会打扮，唯一的遗憾是矮了一些。

李秀华忙说：魏玉珏还矮呀？，她都矮了，那……我……就只有不活啦？

周月站起来，手里提着装满了各种水果的篮子。对大家说：各位，我们505室的6个同学，今天算是到齐了，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联欢晚会，欢迎大家光临！说完，把水果分发给大家。

李秀华跟在周月后面，补充到：但是，每个人必须出一个节目，不出不准走！报幕员是廖小霞！

但大伙要李秀华先出节目。李秀华面呈为难之色，她向周月求救：我去买的这些东西，出节目就免了吧。

周月说：我没意见，就看大家。

所有的人都反对。掌声四起。赵渝在后面鼓励李秀华：上，不怕，我支持你！

但是，李秀华笑着说：我出个节目可以，但是，今晚的明星不应该是我呀，头一个出场的更不应该是我吧。

周月问：你说，第一个出场的该是那个？

李秀华笑着说：两个名模凯旋归来，我们该不该让她们来一个汇报演出呀？

所有的人恍然大悟。把掌声对准了廖小霞和孟青青：对呀，是该你们先上！

李秀华一下站到中央，用她很焦言的普通话说道：廖小霞要演出，这个节目我帮她俩报。第一个节目，我们翻（欢）迎著名模特廖小霞和孟青青小姐上场！大家翻（欢）迎！

孟青青和廖小霞提出了条件：表演可以，但李秀华报幕时说话不准，她把欢迎说成翻迎，不纠正过来，我们就不上场！李秀华知道两个美女在为难她，一咬牙，经过周月等人的艰苦指导，她终于把翻字纠正了过来说成欢字。当孟青青和廖小霞正式要出场表演时，姑娘们给她俩又提出了两个条件，达不到，就不能过关：一个是把走T型台的情景包含在表演中；一个是必须穿着上舞台时的那种类似服装上场。有人干脆提议：穿三点式上场。孟青青和廖小霞自然不干。争去争来搭成下列协议：下面穿短裙，上面穿短的背心，但必须把肚脐亮出来。为了配合，有人从其它宿舍借来VCD和音乐碟片。

一切准备就绪后，音乐开始。两个模特也不再推辞，要求给她们20分钟的化妆准备。

为了制造气氛，他们先关灯，当音乐响起时，模特踩着节奏从门外走来。

先是廖小霞上场。

确实使人洗眼。廖小霞下穿一条很短的蓝色花边裙，上面是一件很小的玫瑰红小背心，一团黑发用金色的发带控制在偏左的后脑。她略施淡蓝眼影，轻点绛红唇膏，一个典雅文静而又风情万种的美女，便在节奏的摇摆中，款款走来！

下面轮到孟青青上场。

她一露面，几乎所有的姑娘们都尖叫起来。与廖小霞的素雅妆扮相比，孟青青的包装就显得十分浓烈而火辣了：她身披一根金色纱巾，下面是一条开缝的大红的超短裙，头发用一张橘红的网巾束成一朵黑菊，高高地耸立在头顶。眉眼被玫瑰红色夸张地向上斜着，唇膏呈很浓的暗红。整个面部的粉底上，缀满了银光闪烁的金粉。在音乐强烈节奏的鼓舞下，像一团燃烧中的火焰，走了进来。她丰胸肥腿，目光迷离，闪射出一种妖娆的野性之美，一种女性面对她痴迷男人时的挑逗之态。她在室内走了两个来回，便用目光招唤廖小霞上场。两个美女，一冷一热，一个优雅，一个狂野，互相映衬，又各领风骚。突然，孟青青尖叫一声，随即抛开纱巾，露出里面一件无扣也无袖的超短衬衫来……恰似三月的雾里桃花，羞羞答答，遮遮掩掩，撩起人无边的幻想……

掌声响起来。

几分钟后，两个名模的表演结束，但是姑娘们个个意犹未尽。议论纷纷。都在寻找她俩身上那些最美的部分对男人最有杀伤力。有的说身材，有的评面部化妆，也有的羡慕她俩的皮肤。但李秀华笑着说：我发现她俩的肚脐眼最好看，对男人肯定最有杀伤力。对此高论，赵渝和周月举双手赞成。

这真是一个伟大的发现。有个女作家就说过，当今天下男人都很笨，他们只发现了女人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是乳房和大腿，其实，女人身上最漂亮而性感的是肚脐。女人的肚脐因她的胖瘦高矮而形态各异。通常来讲，女人嘴唇造型便暗示着她性感部位的造型：嘴唇不大且肉嘟嘟的，肚脐多呈苹果头上那种浑圆形，深陷而光滑；嘴唇偏薄者，肚脐多呈椭圆形；嘴唇偏大者，肚脐多呈长扁形，有点像眼睛；还有的像脐橙眼窝形、广柑眼窝形等等。当然，最令男人们心跳的还是苹果形，有人形容，这种肚脐，又圆又深，四周有一圈圈光洁夺目的皮肤纹，闪着一种细嫩的柔光，有一种伸手可触的温度感。它使人产生一些很诱人很暧昧的联想：比如酒窝，比如酒杯，比如弱灯渐暗的爱屋，当然还有令人嘴馋的成熟的各种水果等等。

还是外国人厉害。他们发明了比基尼，又发明了露脐装。他们借用服饰美学的联想，开掘出女人这一崭新的美的资源。由于肚脐处于女性最柔美的地带，又与上下两片特殊“领地”接壤，它既可对男人目光进行延伸性的诱导，又能显示中国人含蓄而充满意味的审美风格，有中国画中“意到笔不到”的神韵，所以，此法一经进口，便应者云集。如遇盛夏季节，你行走在都市的大街上，一排另类女子迎面走来，便会看到一个个造型各异、大小不定、深浅不一的肚脐，它们随着女孩的走动，或遮遮掩掩，羞羞涩涩；或落落大方，春气逼人；或深藏难露，暗送沉香。当然，在现代歌舞表演中，更是有点看不完女人大面积的腹部就不叫艺术了。至于亮亮肚脐，漏漏腿缝，更是小菜一碗啦！

有一个来自美国现代舞蹈团的表演才叫劲爆：一穿着三点式的性感女郎，在音乐的节奏中，仰躺于男人怀中，男人先将一杯葡萄酒倒入她那浑圆而深邃的肚脐眼里，然后，男人慢慢低头，用嘴唇和舌尖一点一点地将女郎肚脐中的葡萄酒吮吸干净。

放心，中国人也用不了几天会赶英超美的。

据说，南方某市，曾在一次选美中，把模特的肚脐造型、大小和深浅作为标准之一。

李秀华说：她就是在网上看到这条消息后，才注意到孟青青和廖小霞的肚脐眼的。

她这一提醒，女生们才恍然大悟起来。有人便要她俩站前来，比一比，看那个的肚脐眼是什么型，能打多少分。孟青青和廖小霞当然不怕，站在灯光下，腆起肚子，让大家看个够。这时，不知是谁把正凑过去看的魏玉珏往前一推，魏玉珏身体一失重，扑在孟青青身上，两人随即滚倒在床上。嘻笑声中，孟青青以为是魏玉珏故意的，便对廖小霞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把魏玉珏翻倒在床上，边用手捞她的痒痒，边说：大家快来看，魏玉珏的肚脐眼好圆好深呀，可以装半斤葡萄酒啦！

不几下，魏玉珏果然差点被剥了个精光……无奈之中，魏玉珏只好向周月求救。周月自然是要上前帮忙，那知孟青青尖叫一声：看看周月的肚脐眼，是圆还是扁！

于是，周月成了大家的攻击目标。因为姑娘们的笑声太大了，遭到赵渝的警告，才逐渐平静下来。

但魏玉珏、周月等人立即要求惩罚李秀华这个“罪魁”：该李秀华上节目啦，大家说是不是呀？

大伙鼓掌，要李秀华表演。李秀华看看人有点多，面露难色：周月，你唱歌行，帮我演一个嘛。

她的要求遭到大伙反对。

孟青青推廖小霞：先给她把节目报了，看她怎么办！

廖小霞果然向前一站，大声说道：505室联欢晚会，第二个节目表演者：李秀华！

李秀华红着脸，站在屋子的中央。她清了清嗓子，几声干咳之后，说：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这样吧，我给大家说个笑话。

屋里鸦雀无声。

这时门轻轻地开了。班主任黄老师站在门口。李秀华没有看见，其他的女生也没看见，只有周月看见了。黄老师向她摇摇手，示意她不声张。这时，李秀华已调整好情绪，开始讲她的笑话。她的声音很清脆，是乡村女子那种很单纯的清脆，尖尖的，亮亮的，也纯纯的。她的笑话是这样开始的：在我老家的生产队（过去的村级称呼），有个笑话，说的是老队长在文革中有一天去开会后，回来向社员群众传达会议精神。

传达会上，有社员问：队长，开会传达啥子精神嘛？

队长一抖烟袋，说：传达一条毛主席的最新指示。

社员问：那个毛主席又是咋个说的？

队长说：阶级斗争是个缸（纲），

社员：阶级斗争是个缸，那装啥？

队长说：阶级敌人里头装！

社员大吃一惊。队长说：阶级敌人不出来，

社员们齐声问：那咋个办嘛？

队长大手一挥：坚决砸烂这口缸！

室内笑声一片。黄老师也大笑不止。笑过了，她说：看不出来，李秀华很有表演才能。

姑娘们把班主任黄老师让进屋里。黄老师环视一下四周，笑着说：我发现，505室的女生全是美女呀！

李秀华连忙指着廖小霞和孟青青说：黄老师，她俩才是资格的美女。

黄老师优雅地转过身，看着廖小霞和孟青说：确实很漂亮。她在问了她们一些关于模特大赛的事后，说：你们展现才华的时候来了，班上正在组织文艺节目，明天下午开班会定节目，你俩都要参加。黄老师看了一下手表，说：大家可能也累了，回去休息吧。说完又对周月说：你跟我出去一下，我有事找你。

黄老师和周月一起，向离红楼不远的人工湖走去。黄老师对周月的一些家庭情况进行了较为详细的了解之后，说：周月，我看了你的高考分，感到能在那种环境下考出不低的成绩，说明你是一个基础不差，又很有毅力的姑娘。我相信，只要你能把这四年的机会抓住，前途是十分光明的。接着，黄老师向她透露了一个消息：学校每年都要从新生中增补部分优秀学生干部进入校学生部。她准备把她列为新生干部的推荐名单之一。

周月说：黄老师，我不行。

我还在考虑之中，班上还有另外几个同学都在推荐之列，最后到底是谁由校方定。黄老师说完，看了一下手表，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周月回到宿舍时，姑娘们都睡下了。也许太累了，廖小霞和孟青青睡得最熟。她们的睡姿与漂亮面孔不相衬：四仰八叉，还打呼噜。她关掉灯光。打开台灯，拧到很暗的程度。省城九月深夜，己开始清凉。周月斜靠在床头，用一条很薄的毯子搭在脚上。不知为啥，几天来，她感到总有一双眼睛很关注她。那是一双很有内函也很深邃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要从她身上发现、挖掘出一点什么。那双眼睛面对她时，有问号，也有欣赏。

那双眼睛的主人是班主任黄老师。

在周月身上，黄老师好像在付出一些其他学生无法享受的关注。比如：每次见面，都会让她的目光在周月身上多停留一些时间，还要问她学习、生活上是否有不适等问题；再比如：在开学第二周，班上成立班委会时，从未当过班干部的周月，经黄老师的提名而成为一名班干部，并负责班上的女生工作；前不久，班上筹备文艺节目时，黄老师也要周月参加。事后，周月找到黄老师，说她从未上过台，把她的名单去掉。黄老师说：你是班干部，应带头，我听说你歌唱得不错。周月说：那是乱唱的。黄老师：从你说话听得出来，你嗓子好。最后，她还是加入了。最重要的是，几天以前，黄老师在一次周会上指出：全班只有4个党员，连组建一个班委会都不够，她要求广大有志同学，要积极向党组织靠拢。黄老师在下课后，把她一个叫到她的办公室，认真地说：现在，大学生们有一种较为普遍的认识，觉得在未来社会，入党似乎是一种多余。这是一种很错误很幼稚的想法，周月，你知道吗？要在一个执政党领导的国家里，有所作为，加入和忠诚这个执政党既是唯一的选择，更是检验一个人对这个政党是否忠诚的标志。

她说：我只知道考上大学可以让地位低下的父母和家人扬眉吐气，没有想过入党的问题。黄老师说：我从你的表现中看得出来，你是一个不甘平庸的姑娘，但在追求学业进步的同时，也要追求政治上的进步……

周月明显感到：黄老师在超乎寻常地关注她。她不知道黄老师为什么要这样？更没想到，黄老师那双很温暖也很深邃很漂亮也很严厉的眼睛后面，有一些什么样的内容或者说目的在等着她。她觉得这个风姿绰约的女老师身上，有她这个年龄的女子所无法体验的深度……似乎觉得，自己未来四年的大学生活，有可能会与她发生一些联系……她还从一些认识不久的高年级同学那里听到了不少与黄老师有关的“传说”。有人甚至告诉她：年近半百的黄老师与红楼之间，就有一联串的悲情故事……

由黄老师，她又想到了肖泉。她突然记起开学至今，他己来找过她三次了。回想起这些年来对她的好，周月决定，明天抽时间去看看他。